宇智波帶土一直覺得自己的人生是個笑話。

幼年的夢想，青年的瘋狂，死亡前的幡然醒悟，一幕幕在眼前，如萬花筒一般輪轉，他平靜的看著這些破碎的畫面，隨即一切歸於虛無。

他為了所愛的女神而毀滅世界，又為了自己曾經的夢想而放棄，將信念和希望托付給摯友的徒弟，老師的兒子，然後死去。

他不斷的給自己確定目標，並一次又一次的否定自己。

宇智波帶土，卡卡西說的沒錯。

你就是個軟弱者，逃避者，廢物。

深沈的黑色消失，眼前出現了光明。

宇智波帶土突然又有了意識。

他楞楞的看著四周，身邊是陌生又熟悉的人，耳邊傳來了紛亂的聲音。

“不知道我的指導老師會是誰？”

“啊，終於畢業了，我要成為一個強大的忍者！！”

“……”

就在宇智波帶土晃神之際，講臺上，中忍老師開口，“下一組，旗木卡卡西、野原琳、宇智波帶土。”

宇智波帶土下意識的尋找起來，他看到了個子小小的卡卡西，又看到了十多年沒見的女神，突然眼眶一酸，淚水如瀑。

哪怕這是夢，他也要感謝上蒼。

“蠢貨，就算要哭，也要先摘掉護目鏡啊。”

第一次小隊見面，宇智波帶土被卡卡西的毒舌戳的面目全非，帶著護目鏡哭的稀裏嘩啦，最後眼睛紅腫還迷住眼，不得不在波風水門的帶領下去醫院開眼藥水……

呵呵，黑歷史，必須人道毀滅！

但是，但是能看到活著的老師，毒舌傲嬌的卡卡西，溫柔善良的女神……

真的，好幸福。

就算被罵作蠢貨，也值了QAQ

夢境依舊在繼續。

宇智波帶土一邊催眠自己這裏是夢境，一切都沒發生，一邊享受著記憶中最美好的歲月。

小組一起出任務，卡卡西暴躁的放冷氣，他胡攪蠻纏拖後退，琳女神作為潤滑油調和著小隊的氣氛，雖然琳還是那麽喜歡卡卡西，看卡卡西的眼神柔和的幾乎能滴出水，但帶土卻覺得悲哀。

不僅為苦戀琳的自己，更為不得不殺死琳的卡卡西。

她是他快樂的源泉，也是他痛苦的根源。

她是他對他的托付，也是他們悔恨的開始。

恨與愛，交織轉變，偏執成魔，二代說的其實沒錯，宇智波的愛太無用，化為恨後卻無人能敵。

真是諷刺啊。

擁有力量就要失去，沒有力量卻又無法保護，何其悲哀？

——如果夢境裏，我不再愛她，會不會，她一生無憂？

宇智波帶土又哭了。

如果獲得的代價是死去，放手的後果是平安喜樂，他願意放下執念，只做一個旁觀者。

只要她幸福。

“你又遲到了。”

這次的任務是支援前線，如今木葉正值第三次忍界大戰，和巖忍打的如火如荼，當初自己就是死在巖忍戰場的，可謂是刻骨銘心。

宇智波帶土縮了縮脖子，“今天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需要幫助的老奶奶……”

卡卡西已經懶得搭理宇智波帶土了，波風水門看著活潑的帶土，微微一笑，“老奶奶每天都能遇到你呢，帶土。”

宇智波帶土撇撇嘴，夢境裏，他突然發現老師也挺壞心眼的。

“好了，從今天開始，我們就要去前線了，大家要小心。”

忍者的宿命就是殺人和被殺，殺的人多了，就麻木了。

經過了戰場的洗禮，卡卡西和琳都成長了許多，宇智波帶土一邊逗比一邊看著曾經的隊友，心裏不斷被驚喜充滿著。

原來卡卡西第一次殺死敵人，手也在抖。

琳頭一次看到敵人，嚇得不敢動呢。

卡卡西居然從最差勁的角度沖上去，哈，果然被打飛了！

琳的查克拉估計不夠了，哦哦哦快沖上去當肉盾！

咦，水門老師倒是游刃有餘呢，他的攻擊和躲避非常有節奏感，隨時可以變奏。

……

每發現一個微小的片段，帶土就小心翼翼的收集起來，像是一無所有的乞兒，不斷豐富著曾經枯竭而悲哀的回憶。

我們曾經都那麽稚嫩，也那麽天真。

這一次的支援任務和以前不同。

他們巡邏完邊境線後，並沒有回木葉，而是前往邊境指揮部，聽從西北戰線首領自來也大人的指揮。

換而言之，他們不再擁有休息的間歇。

宇智波帶土依舊歡快而逗比著，他的實力依舊吊車尾，但十幾年後豐富的戰鬥經驗和意識倒是帶回來了，再加上波風水門刻意庇護，接任務的困難成都循序漸進，卡卡西和琳受過幾次傷，卻並無大礙。

宇智波帶土的心情挺覆雜。

這一次，從一個旁觀者角度，他才發現，水門老師對他們的保護力度非常強。

平日訓練的指導，傳授戰場經驗，還根據他們的進度選取任務，若非水門是自來也的徒弟，恐怕是無法得到優待的。

他們小組的任務簡單，分配給其他人的任務自然艱難。

他們能活著回來，從某種程度上講，是踩著其他人的生命而歸。

這一切，帶土從來不知道。

宇智波帶土是怨恨著波風水門的。

水門總是無能為力，慢了一步，不管是當初救助自己，還是救助琳，甚至在九尾之夜，想要救自己的妻兒……

他做到了什麽？

宇智波帶土曾經的夢想是當上火影，也因為波風水門的無作為，最終放棄了這個夢想。

火影什麽都做不到，還不如不當。

這一點上，也許千手綱手會和他有共同語言。

火影，這個位置吸引了無數人，也犧牲了無數人。

這一天和以往沒有不同。

他圍著琳轉，卡卡西自己去練習，等到晚上，他驚訝的從水門口中得知……

“卡卡西被揍了？”

宇智波帶土特別不可思議，這裏可是木葉大營耶！卡卡西不過是去練習，居然會被揍暈？誰這麽厲害？誰這麽給力？快快快，一定要記下這一點！！

他立馬歡快的沖向了卡卡西的帳篷，人還沒進去，就喊道，“卡卡西？聽說你被揍了？”

他似乎不記得卡卡西被揍過這件事啊？算了這不是重點！！

帶土看著坐在床上發呆的卡卡西，不由得一楞。

記憶裏，卡卡西從來都目光沈穩，意志堅定，這似乎是他頭一次看到如此茫然的卡卡西。

他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擔憂。

“餵，卡卡西？你沒事吧？”

身後野原琳也掀開簾子走了進來，一臉關切的詢問卡卡西。

不過卡卡西還在發呆，似乎魂飛天外。

宇智波帶土不樂意了，女神在問你話耶！！

他嘲諷，“天才如你也被人揍了？太可憐了！”

琳怒道，“夠了帶土！你還沒有卡卡西強呢！”

宇智波帶土冷哼一聲，“總有一天我會比他強的！！”

等老子成了六道仙人，一定揍趴卡卡西！

他和琳絆了幾句嘴，卻發現卡卡西依舊呈木頭狀，頓覺不妙。

“琳，去叫水門老師過來！”

琳點點頭，轉身就跑。

帶土湊到卡卡西面前，仔細看著卡卡西，正想說話，哪知道卡卡西突然擡頭，目光平靜，聲音微凝，“帶土。”

宇智波帶土立馬毛骨悚然。

記憶裏的卡卡西從未這樣叫過他。

交惡時他只叫他吊車尾，即便偶然叫他名字，卡卡西的語氣裏也充滿嫌棄和不屑，而當卡卡西成為上忍執行那次任務時，他開了眼，卡卡西才正式承認他，不過也不像現在這樣，總覺得平靜中了多幾分莫名的意味。

宇智波帶土猛地退後，下一秒又沖上去，“餵餵餵，你是誰？卡卡西那個混蛋居然沒叫我吊車尾？老實交代你是誰！？”

卡卡西嘴角抽了抽，瞬間變成了死魚眼。

沒幾分鐘水門和琳走了進來，不等帶土開口，卡卡西就自己下床了。

“讓老師擔心了。”

宇智波帶土一楞，他發現，卡卡西的眼神變了。

他喃喃道，“你沒事吧……”

波風水門倒是笑了，“我覺得，卡卡西此刻的狀態恐怕前所未有的好呢。”

他道，“那個揍你的人是師兄，你父親死前曾教導過他一個月。”

卡卡西聞言頓時面色大變。

宇智波帶土的臉也扭曲起來，木葉白牙有傳人？卡卡西有個師兄？

“他比你大三歲，哪怕你從不知道他，從未聽說過他，也從不認識他，但這是不可改變的事實。”

卡卡西楞楞的，他旁邊宇智波帶土也楞楞的。

——等等啊，這是我的夢境吧？為什麽會出現記憶裏沒有出現過的人？

波風水門還在說。

“卡卡西，現在的你，和他相比，差的太遠。”波風水門微微一笑，笑容和狐貍一般帶著蠱惑，“你想再一次站到他面前，讓他正視你嗎？”

宇智波帶土頭一次覺得，眼前的夢境如此清晰，清晰到不可思議，無法置信。

卡卡西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
“想！！”

這真的是夢嗎？宇智波帶土有些怯弱，更多的是惶恐。

難道，他真的回到了過去？之前的一切不是在做夢？

水門的語氣是那麽冰涼，又是那麽鼓舞，“那就變強吧，現在的你，連站在他面前的資格都沒有，你明白嗎？”

卡卡西沈聲道，“我明白！”

不是夢！！

宇智波帶土心中吶喊著。

他以前從未遇到過這件事，卡卡西在前線被揍什麽的，卡卡西還有個師兄什麽的，卡卡西發憤圖強尋找哥哥什麽的……

他發誓絕對沒遇到過！！

宇智波帶土又一次哭了。

他似乎一直在哭，遇到任何事情，都只記得哭。

如果這一切都是真實的，那他的未來，是不是還可以改變？

怯弱而膽小，害怕又無能的自己，是不是可以得到蛻變？

琳或許不會死，他也不會重傷遇到宇智波斑，卡卡西更不會失去所有親朋，只剩下一個人。

回到過去第二百五十天，二百五的宇智波帶土終於認清了現實。

他，回到了過去，來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地方，並將改變未來。

呵，真是愚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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